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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勞動異化」談經濟民主

Updated: Jul 4, 2023

撰文| 薛偉廷 @2023 頤夏

創作故事:逝去的不只是工匠!留下的不只有革命!

老馬是個執業多年的老工匠,但近年來隨著工業化的發展,工廠的生產逐漸擠壓了傳統工匠的生意,迫於生計老馬只好選擇進入工廠。在諾大的工廠中他認識了同為工匠出身的老普,兩人時常一起吃飯、聊天。由於工廠流水線的生產模式,將所有的工序切割,讓員工各自負責特定的流程,老馬跟老普對這樣的模式十分排斥,因此總窩在一起聊著從工匠的角度來看,哪些工序應該怎麼調整,哪些工法不該省略,甚至用料的部分又應如何講究。然而,每當他們將討論出來的共識向主管老福報告時,總會被老福潑冷水,有時老福更會語重心長地告誡他們:「時代變了,你們就按照規定乖乖做事,然後領薪水、開心享受下班的娛樂生活,這樣難道不好嗎?」


日復一日,過了很久之後,老馬逐漸發現自己不再理解自己所生產的東西為何,甚至跟周遭的同事們也因負責的工序不同,幾乎很難有話題可聊。某天下午,老馬跟老普蹲在工廠的外面,老馬點了根菸沉重地向老普傾訴:「老普,我發現自己好像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開心地做工、愉快地跟其他工匠們討論自己的工作、分享近期又做了什麼作品,而且我感覺自己就像機器般,每天來到工廠只是機械性地在做工,所有熱情跟成就感都已消失了!即使能領到還不錯的薪水,享受下班後的生活,但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了!」老普沉默地點了一支菸,吐了一口後說:「前陣子另一個部門的一個夥計,就因為跟主管提出建言而被炒了魷魚。老實說大老闆們想要的是有效率的大量生產,他們要的不是勞工,而是我們的勞力罷了!說到底我們不只沒有決策權,其實就連話語權都沒有了。」


不久後,公司因引進自動化生產機器便將老馬跟老普的部門給裁撤了,後來有人聽說老普回到家鄉,並號召了一群工匠們,創立由生產者所共有的組織與協會,透過各種方式持續地爭取工人權益;而老馬則聽人說他後來到各地奔走,倡議應該從資本手中奪回權力,隨後發起了一場幽靈革命。最後,在長達數年的革命過程中,老馬因積勞成疾而病故身亡,那場革命最終即使遍地開花,卻也只是曇花一現,便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了。


職場觀察:疏離之後,我們所失去的

這是個以20世紀的福特主義生產模式為背景的創作故事,其中因為福特主義生產模式的引進,造成了勞工逐漸失去對於生產過程、生產商品的掌握與理解,更感受到與其他生產者的隔閡,最終像是機械般麻木地將自身的勞動力販賣給工廠。本文藉由故事傳達勞動異化( Alienated Labor )的概念,點出當勞工變成勞動力,變成生產工具,生產者不僅將與生產逐漸疏離,更將被資本給奴役與支配,也就像故事最後的老馬與老普,在自動化生產的引進後,立即便被淘汰而丟棄了。


即使場景不太相似,但主編周遭有些年輕朋友的職場經驗卻很類似,身為公司的小螺絲釘,既無法參與生產的決策,也無法理解公司的運作、生產的產品與服務。這種對於工作的疏離,也造成在職場觀察中很常聽到有所謂的「薪水小偷」,所謂的薪水小偷往往是基於反正事情怎樣也做不完,一樣都是八個小時的勞動力,只要不會出事被資遣,何必積極工作?每天進辦公室就開始等午休、等打卡,能撈就撈、能混就混,也因此被人稱為薪水小偷。我們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職場觀察,並非是要批判薪水小偷,而是想以勞動異化的概念來呼應觀察到的現象:「當人們在生產過程中從自主變成疏離,最終在工作時將自身物化,機械地進行生產,麻木地把勞動力賣給公司。」其實,人們失去的將不僅是對於工作、生產的熱情與動力,同時更失去了「參與治理」的權力,我們認為這種雙輸的結果十分常見,但若能調整經濟的治理方式仍有機會能改變。


經濟民主的想望

面對當今的公司治理,多採取由上到下的管理,由資本掌握最高的權力,因此即使有不同階級、職等的勞工,但決策權依舊掌握在資本的手中。資本的力量透過股東會與董事會持續控制著公司的運作,也因此在這樣的經濟體制運作中,權力被資本給把持著,不管是勞工、利害關係人甚至是上下游的合作夥伴,很多時候都不僅沒有參與治理的權力,甚至連話語權及重要資訊的近用權都沒有。


我們認為的經濟民主,核心價值是將民主治理的精神融入經濟的運作中,讓資方、勞方、多元關係人,甚至自然資源法人化都能參與,透過民主治理解放被壟斷的權力,使得參與治理的權力能夠被公平的分配、運用與制衡。而當人們獲得參與治理的權力、話語權、資訊近用權等,人們將因被賦權,從疏離回到自主,從消極轉為積極。


經濟民主具體的實踐並非僅限以人為本的合作社、儲蓄互助社等組織型態,例如透過ESOP( Employee Stock Ownership Plans,員工持股計畫 ),使員工透過認購股權獲得參與治理權力的公司;又或者可以透過增設勞工董事、獨立董事等方式,從而達到經濟民主的價值;又如近年興起的ESG指標( Environment環境、Social社會、Governance治理 ),其中Governance治理的指標,也凸顯出國際社會對於治理革新的期待,儘管實踐的方法不同,卻皆可令我們反思如何使經濟民主實踐於治理過程。


本文從勞動異化開始鋪陳,最終談到經濟民主,其實是我們在推動儲蓄互助社運動過程的反思。這些源於對社會的關心、對經濟的洞察,讓我們深知目前東華校園儲互社團隊所致力於推廣的並非一種組織型態,更是其經濟民主的精神。然而,要實踐民主須充分地培力、溝通與嘗試,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期待能看見經濟民主遍地開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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